地下的文明世界

走往常走的路，眼前却是无底深渊。要不是一群人站在深渊边，这黑夜里不知得掉下去几个人。

那群人穿着黄军衣，头戴黄军帽，身上背着干活的家伙事儿。瞧着这些人并不认识啊，一定不是我们村的。他们的穿着像七八十年代人的穿着，在电视里见过。

他们在身上拴根绳子，跳下深渊，我也学他们拴了绳子往下跳。落地时，只有一半人好好的，另一半人不是死就是伤。幸而我没有受伤，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真是可怕。跳下来前，看不到底，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。

站在底下朝上望，望不到顶，还有许多人陆陆续续地跳下来。看了看周边，都是挖土的人。想起小时候父母去扒河，这些人是不是也在扒河。但又不像，世间绝无这么深的河，更何况是人工的。

我猜测，他们是不是采煤矿的，也没听说过我们这里产煤矿啊。猜来猜去，还是想不出他们干嘛的。

我被拉去挖土，给了我粪箕和铁锹。铲土尚且还行，背着满粪箕的土往外运，力气不够用。看看周边的人，干得很起劲，个个抖擞精神，只有我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。

手被磨出了血泡，肩膀也疼得要命。每次运土，都是半拖半拽的。想找人帮忙，可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活。每个人都很有力气，掂粪箕时飞快，哪儿像我半死不活的样儿。

哨声响起，大家把自己粪箕里的土铲满，运走，陆续离开了。我也学着他们把土装满粪箕，又把粪箕拖到远处倒在泥堆边，把工具归置在一起，走开了。

最后走的人是我，工地上的灯灭了，远处的灯却亮了。我朝着光亮处走去。出了工地，是个大公园，公园里的小路上的土很软，踩着很舒服。

我抓起一抔土，在掌心里揉，它粘粘的，像是橡皮泥。我把土捏成团，又拉扯它，而后又把它揉成一团。像在揉面粉，这黏度又像是糯米粉。但糯米粉反而不那么筋道，每次搓汤圆时，它总爱开裂。

公园深处的湖水上泛着湖对岸高楼上投下的光影。光影中有座桥，曲曲折折地通到对岸。我踏上桥，桥边有两个姑娘在看湖景。像诗人说的，桥上的人在看风景，看风景的人也在看她们。

走到湖中间，隐约可以看到大厦上的字，我看着老式的霓虹灯围着镶了金边的四个大字。这名字好像听过，也许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，大上海的繁华街道上一定闪现过这几个字。

下了桥，正对着另一栋楼的大门，我走进这栋楼。方才的工友们在大厅里吃饭。大厅很大，密集的人坐在拥挤的四方桌上。他们见到我，喊我，邀我过去吃东西。

他们皆吃的一种面，是我没见过的。面从水里捞出，放在碗中，什么佐料也没加，颜色像刚刚挖的土那么黑。谁帮我叫了一碗，咬下一口，面很有劲道，淡淡的咸味。

一碗面吃完了，才想起来这面便是湖对面公园里的土做的，难怪这味道似曾相识又不敢认呢！

2022年04月06日

·······完·······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mingfeixc.com/26869.html，转载请注明出处。